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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(散文)

□  周玉潭
发布时间:2019年03月22日 来源:文成新闻网

   饭后,一家人坐着聊天,女儿说起小时候的事。她说小时候最怕的是跟我去老家。一到老家,我吃完饭就消失了,将她一个人丢在黑魆魆的老木屋里。没有玩伴,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二楼的房间里,四处空荡荡的,到处是灰丝,她既害怕又无聊。有一次她觉得无聊极了,想在楼中找点好玩的,却看见楼中堂摆着一个香炉,吓得她连忙跑回房间关紧房门,怕自己被鬼一把抓走,想哭又哭不出来。总盼望我早点回家陪她玩,但我总是不回家,回到家也就呆一会就消失了。有一天,她发现二楼走廊木板有个洞,从洞里往下看,惊奇发现一楼地上竟躺着一只猫。她就找一条绳子从洞里放下去,也许小猫也寂寞吧,就扑上来抓绳子,她抽动绳子,小猫也跟着跳起来――这是她最快乐的下午。后来,她就常常从小洞往下看,小猫却始终没有出现,她无聊了也就只好独自抽绳子玩。我听了心里一颤,瞪大了眼睛,是这样的吗?我老家在铜铃山镇上垟村,人在大峃工作,两地相隔60多公里,当时工作忙,乘车没有现在这样方便,因而大半年才回家一次。回家就去会会朋友,有时是商量事情,有时是海阔天空闲聊,一去就是半天,有时朋友请我吃饭,就上午出去傍晚才回家。我每次问女儿是否同去,女儿总是拒绝,我知道孩子呆在大人群里不自在,就没有勉强。回家问母亲,母亲都说女儿很乖,自己也就不放在心上了。其实我就在离家三四十米的朋友家里,因而觉得自己一直在女儿身边,但在女儿看来我已经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。我家的老木房,原来住七八户几十个人,到九十年代末,老屋里的人陆续搬走,住的人已不多了。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,从来没有觉得这房子有什么可怕,但对女儿来说,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,恐惧孤独伴随着她。我回家是一种享受,想不到对女儿却是一种煎熬。当时只知道忙自己的事,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?

   相对子女,父母更容易被我们忽略。我母亲沉默寡言,平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受。而父亲又是大大咧咧的,什么也无所谓。我打电话回家,接电话的总是父亲。我还没说不回家的原因,父亲就说,不用回家,不用回家,回家干什么,浪费车钱。我一直将这些话当成真话。直到有一年,我回家过年,刚过大年初二,我就要离家了。父亲突然望着我说,再住一天吧。我说有什么事吗,父亲一呆,说没什么事,过了一会又说,听说铜铃山开发成风景区了,现在还不用买票,明天我们去玩一下。我当时就呆了,我明白大山对父亲根本没兴趣,他这样说只是找一个挽留我的理由。我望着父亲,突然觉得父亲老了。那次因为已有安排,我还是走了,但从那时开始,我有空就回家住一两天。

   活了大半辈子,才慢慢感悟到亲情。亲情就是陪伴,我们很忙,但再忙也要抽时间与家人坐在一起,聊会天,吃餐饭。总有一天,你会明白,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。

   大学同学蔡来文成。蔡是我大学最要好的朋友,多年没见,虽然两人酒量都不好,但坐下来还是要喝点酒,边喝边回忆大学趣事。蔡说:“你知道吗?我们成为好朋友,也是因为酒。”我没弄明白,在我记忆里,我在大学好像没喝过酒。蔡继续说,不是我们喝酒,是他同乡同学喝酒。我们读的是春季班,二月入学,入学时天寒地冻,一个与他同乡不同班的同学不知为什么,在刚开学的一个夜里喝得酩酊大醉,他跑过去照顾,同乡又是喊叫又是呕吐,到大半夜才安静下来了,却又一个劲地叫冷,他就毫不犹豫跑回寝室将自已被子拿过去加盖在他的身上,照看到十二点多,同乡终于睡着了。他转身回到自己寝室,关上门后他就傻了眼,他自己没被子了。大冷天,没被子,怎能熬过漫漫长夜。当时他熟悉的同学也只有同桌,他叫醒同桌,请求在他床上挤一夜。不想睡意朦胧的同桌却断然拒绝了:“对不起,我不习惯与陌生人同床睡觉,你还是找别人睡吧。”可是这样的寒夜,别人是谁?恰巧这时我醒了,说睡我这里吧。当时他真的感激涕零,认为我肯定是一个好人,那一刻时,他就将我看成好朋友了。我不禁听傻了,有这样的事吗?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。蔡说这的确是真的,那天夜里,他差一点感动地流下眼泪。

   这使我想起另一件事。我在石林中学任教时,去一个小山村家访。一个中年妇女大老远就老师老师地叫我,一定要我到她家坐坐,我以为是别班学生的家长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,就过去了。到了她家才知道她家里没有上学的子女,她是让我到她家喝杯茶表示她的谢意。她说,那次要不是我替她付了车费,她真得被扔在半路了。她一说,我想起来了,是有一次,我乘大巴从大峃到林场,车到半路停了下来,售票员说一个妇女车费不够,要她中途下车。那妇女不下车,说她真没钱了,让售票员行行好,就这么僵着。我一问,其实只差一元钱,就替她付了。车开了,我也就将这事忘了,可不想妇女却永远记着,而且把我当成好人。

   小小的一个帮助,能替人度过一个难关。不经意间小小的一点关爱,也许真的会温暧人间呢。

   同学滨现在是一个小商人。他对我说,其实,他也差一点就成为乡镇干部。原来滨在八十年代未,参加乡镇干部招聘考试,全镇招收财政员三名,他的成绩恰巧是第三名。接下去是政审,有人通知他,说他没有参加征兵体检,逃避兵役,被除名了。他马上找人到人武部翻出参加体检的证据,政审算是通过了。接下去是体检,体检也很顺利,除了视力不行之外,其余一切都合格,而视力对录取没有影响。他正要将体检表交给负责人时,一个他熟悉的医生走过来,很关心的问:“体检情况怎么样?”他说:“很好,只是视力有点问题。”医生说:“视力不好?我帮你改一下。”他说:“不好吧,财政员对视力没要求,不用改了。”医生说:“小孩子不懂,改成全部合格给人印象总好一点。这又不是太难的事。”边说边拿走体检表,将视力改成1.5。医生刚离开,两个人马上出现了,指着他说:“把体检表拿过来,有人举报你涂改体检表,不诚实,取消你录取资格!”他一下子懵了,辩解说:“不是我自己改的。”那两人说:“不是你自己改的,也是你叫人改的,性质一样,你被除名 了。”他去找医生,医生也后悔不迭:“哟,是我害了你,不要紧,明天我带你去找主管局长,把事情说清楚。”第二天医生果真将他带到一个办公室,语无伦次地向一个称局长的人说明情况。局长显然已了解情况,末听医生说完,就挥了挥手,对医生说:“这事与你没关系,关键不在改,关键是这青年不诚实。财会人员不诚实那还了得,还不会出事情?不诚实的人我们坚决不收。”同学说他回家后哭了,埋怨医生多事,他父亲说,不能埋怨医生,医生是好心。他彻底失望了,断了考试的念头,跑到温州打工,在社会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,有一天他突然明白了,当年他落入一群人的圈套。我不禁听得目瞪口呆,虽然知道人心叵测,但我还是没想到社会竟会如此险恶。一群人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,手段竟如此之险恶,而且竟敢动用“诚实”的名义干龌龊的勾当。

   我朋友东的母亲是一位女强人,七十年代在人民公社担任妇女主任,其魄力比公社书记还强,村里有什么事,她出面吆喝一声,事情就解决了。但我没想到她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
   那是她十四岁的时候。她早上起床,发现父母兄弟突然消失了,家里所有家当,也都不翼而飞。除了她身上穿的衣服与昨晚睡的席子,她已一无所有。她马上明白,父母将她丢了,丢下她举家搬到她不知道的地方去了。丢下她不要紧,可怕的父母没给她留下一口粮食,给她留下一件衣服,父母将她推到死亡的境地。她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搬家,搬家又为什么要丢下她,虽然家庭困难,但十四岁的她已经能帮助家里干活了,她能上山打猪草,替家里放牛羊,替家里砍柴,父母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将她一扔了之呢?

   你可想象她当时是何等惶恐,她先是嚎啕大哭,接着是四处找东西填饱肚子,稀里糊涂地睡着醒来。幸好当时是解放初期,村里经常来工作组,工作组在她走投无路时候收留了她,让她跟着做工作,不久她也成为工作组的成员。她勤劳、肯学,而且特别具有同情心,做事特别为百姓着想,深受群众欢迎。十九岁时就被派到敖里乡当乡长。

   这些是朋友东告诉我的。我没有去证实这件事,我怕说起这事又触到他母亲的伤痛处,因为东说,母亲讲到这段往事时,就要流泪,说她自己至老还时常梦见自己被人扔了,孤苦伶仃地站在风雨中。我相信,她父母扔下她时,一定有一个天大的理由,有一个不能对外人道的伤心的原因。但这是什么理由呢?是什么能使父母抛弃一个自己养了十四年的天真活泼的女儿呢?

   有些事你真的不知道。父母这一扔,也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,人生,谁又能说得清。

N 编辑:张嘉丽责任编辑:张嘉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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