逝去的筏头与风景

   

    曾在一次老照片展览上看到过几张文成县城的老照片，其中有几张是关于筏头与珊门石板桥的照片。照片上的筏头埬、珊门桥透着几分古朴，也显得十分遥远。我到文成是近些年的事情，在这期间，文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看到这些老照片，我仍感到十分惊喜，何况是文成当地的人了，他们看到那么遥远的图景，是不是更是感慨万千呢！

    当然，我对筏头埬与珊门的石板桥没有任何印象。我来文成时，筏头埬与石板桥已不在，只记得珊门桥与伯温路交叉旁有一条筏头街。筏头街并不长，除了一些新旧参差不齐的建筑外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先前，每次走过那条街，我都感到好奇，为什么街叫筏头呢？我从未在县城周边看到什么筏子样式的东西。

    后来在做地方文化的时候，才了解到，筏头街原南接河头，东至大峃埬。此前，泗溪水在此街头处流过，街头筑有石桥，为竹筏停泊之埠头，故名筏头。

    泗溪河通航的时候，筏头是文成重要的埠头地，那时的水上运输十分热闹，来往的人员，及河道往返的船只，成为河流一道亮丽的风景。后筏头滩因洪水淤塞，溪水改迁，筏头建房成街，筏头也随之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。原筏头街道为卵石路面，后铺了水泥路。之后泗溪河停航，此处仅留下一条与埠头有关的筏头街道。年轻人对筏头知之甚少，倘若向老人们打探，他们就能向你说出千年之外的东西。

    对筏头的追溯，的确可到千年之外。据《文成县志》记载：大峃古为沙洲。唐前，泗溪与龙溪挟流左右，沙洲上荆棘遍地、芦苇丛生，夏秋洪水暴涨，沙洲便成泽国，是个无人居住的荒地。唐末才陆续有人迁往开荒，后人口繁衍，沙洲渐被开垦。虽有人居住，每逢雨季，泗溪水上涨，常闹洪灾。

    泗溪是文成境内除飞云江外，最大的河流。泗溪发源于南田，自百丈漈峡谷入境，经徐村、大峃、樟台、峃口等地注入飞云江。其间支流众多，雨季常一片汪洋，水患濒发。民国元年（1912）、民国十四年（1925），泗溪水闯进大峃街，卷走房屋和人畜，灾害令百姓叫苦连天。

    为治水患，清嘉庆初年，大峃巡检司孟裕，率众在西山麓苔湖头筑堤，修了一条长200米的水坝，把龙溪水导入泗溪，并改滩造田。后人为纪念孟裕，称堤为“孟堤”，俗称“孟潭埬”。原来的孟潭埬并不高，石头也不大，由于做得好，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大小洪水，仍完好无恙。直到1925年的特大洪水来袭，因埬尾岩头处的地基塌坏，才导致全埬冲毁。民国29年（1940）在泗溪边又建有大峃埬，因在筏头，也叫“筏头埬”。1964年又上接大峃埬，下至泗洲桥，建有五本垟埬。三堤为当时重要防洪工程，曾保护一方百姓免受洪水之灾。

    文成处于群山之中，交通一直不甚发达，未通公路之前，泗溪是县城通往外界的唯一交通运输线。当时泗溪河溪水清澈，来往船只不断。筏头岸边为浅水滩，是筏头装卸货物处。当时筏头滩是浙南瑞、平、泰三县边区物资集散中心。每天筏工、搬运工、商贩行人熙熙攘攘，十分热闹。

    老人们回忆称，仍记得筏头滩当年的繁华。退休教师陈永华曾在《筏头滩史话》中提到当时的情景：“那时候，泗溪上天天漂流着竹筏。清晨，条条竹筏的架子上堆着小山似的货物，筏工头戴箬笠，脚穿草鞋，撑竹筏从筏头起程，踏着二十余里泗溪水。中午到达峃口，又装上回程货，逆流而上，傍晚又回到筏头。因而，筏头一到傍晚，热闹得很。溪滩上停满已回家的竹筏，溪流上还有竹筏接踵而至。搬运工背驮重货来回穿梭，商客们在讨价还价交易生意，验货称货，装货运货，一片繁忙……”

    当时筏头滩头珊门口为渡口，即渡船亭。边上还有一陶瓷厂，溪面上有一石板桥。桥跨泗溪，因通往珊门村得名“珊门桥”。《瑞安县志》称：山（珊）门桥建于清光绪初，桥长175.50米，宽不到2米。

    过去的石板桥都非常简陋，桥的两边也无把手，每逢雨季和台风季，洪水常会涌上桥面，形成高浪向前奔流，场景壮观，却又令人后怕，人员经过时，稍有不慎，便会被卷入洪流。后石板桥被洪水冲坏，中现沙滩。民国二十四年(1935)重修。经过多次修理后，珊门桥从二十七孔石板桥，并拓宽至现在长百米的鹤川大桥。因是大峃通往珊门村必经之路，当地百姓仍习惯称之为珊门桥。

    现此桥是夏日人们乘凉聚会之地。每逢节假日，桥上装饰得十分漂亮。桥也常成为人们相约出行时，汇合的一个地点。冬季，气温寒冷时，桥面常笼罩着一层浓雾，雾中，行人与车辆显得朦朦胧胧的，建筑与山影也显得十分梦幻。雾中的桥常成为县城冬季的一道风景。

    如今，泗溪河虽改变得非常整洁与亮丽，但人们的记忆里，仍是河道里有木船，有筏子，有卵石铺满的溪滩，夏日傍晚或闲暇时能嬉戏的一个地方。因为，那里曾留下许多人阵阵欢笑声与一些久远的记忆。

    尽管筏头滩埠头不在，石板桥不在，铺满卵石的溪滩不在，竹筏与木船皆不在，但那些曾经繁华的场景却成了一代人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