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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井情缘

郑杨松
发布时间:2021年11月26日 来源:

  王宅古井,是一支千年流淌的歌,任凭井外翻天覆地,它不停的唱着,好像外面的变化与它无关。何况我就是井边客,古井的变迁牵挂着我。随着岁月的更迭,大峃的水井大多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中,唯王宅古井深深地藏在我心里,挥之不去。

  王宅古井位于大峃林店尾王宅,昔日的林店尾应是大峃比较热闹的地方,这里最早的先民,应姓林,故名曰“林店尾”。后来增加到几十个姓,以林陈为主,这王姓也属大户人家。林店尾人不管穷家与富家都用王宅水井的水,究竟是官井或私井,我们说不清楚,从地理位置看,这里应属王姓私井,应是私井公用了,年代久了就自然归公了。过去王宅有看家护院的,但古井不在王宅管理范围。反正林店尾缺的是衣食,用不完的是水,王宅古井如一面绿色的水晶镜,照映着村民忙碌的身影,伴随着一代又一代披星戴月,日岀而作,日落而息的农家故事。

  我出生在大峃镇林店尾攀门台,离王宅古井仅百步之遥,王宅古井是我的摇篮序曲。听说,我一出生就用王宅古井的水洗去胎气,从此开始人生旅途,还流传着当年吕洞宾路过此处,因见当地瘟疫流行,便求得观世音净水,滴入井内,从此保得一方平安。据说用此井水洗胎气,可远离灾祸,百病不生,不过此话并无灵验。王宅人灾祸不断,先是王宅的主人,在外地做官,反吃了官司,赔了银子,最后连王宅也卖了。王宅是林店尾最古老的四合院,建于清雍正年间(1723年),在这里住着的是王姓的亲眷,后来几经易主与王姓也就不挨边儿了。

  从我记事起,那么大的王宅老屋已经破烂不堪,可是,那布满青苔的黛瓦,雕有丹凤的檐角,刻有人物的门壁,尘封的画栏,带格的花窗,庭院外的石门台,无不记录着王宅的沧桑历史,让人依稀想到王宅主人曾经的辉煌,而到民国时期王宅彻底衰落了。

  俗话说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1958年大办公社食堂时,公社干部看好这个宅子。一是水井近,二是场地大,三是此宅年代久破烂,拆除板壁不可惜,于是公社干部带着村民,一日之间把所有内部的板壁全部拆除,只剩下四处围的板壁。公社食堂只经营半年就解散了,于是从这里搬岀去的村民,又陆续搬回来。可是板壁已经凑不起来了,所谓的拆西墙补东壁,移花接木,在王宅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。有的没有了板壁只好用晒番薯丝的篾片围起房间权作栖身之所。王宅已经没有了王气,寻不到昔日的风采,成危房了。听王宅人说,王宅因有水井,经过两次生死劫,一次是民国时期,有人在这里办铸造锅头犁头工场,不小心引起火灾,幸好井近,及时扑灭幸免于难,一次就是1958年,也是因为井近便于办食堂,这一次是灭顶之灾。那古井就在王宅后院,当地农户一说先有井,后有王宅,一说先有王宅,后有井,说这井是王宅人开挖的,到底先有井,还是先有王宅,既无只言片语记载,也无从考证了。这口井送走了多少漫长的年代,悠悠岁月上演了多少冗长琐碎却充满了悲欢离合耐人寻味的故事。

  这是一口规模比较大的水井,这里既无小桥流水,也无青瓦粉墙;既无假山瑶池,也无雕栏围轩;浑圆的石台井口,可用卷绳往深不见底的井下摇水。这是一口张着大口的露天水井,挑水人可以顺着台阶石级直接用水桶挑水,力大的男士可以肩不下桶就可打水,来往客人口渴了,可以直接用手捧水喝,这口井虽在深宅大院却满带泥土和青草气息,用水的多半是泥腿草根人。

  王宅古井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,清幽的水井旁有一棵老梅树,这棵老梅算不上美丽,是冬天开花的,花朵有些细碎纤瘦,有丝丝暗香在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井面上,挑水人用水桶轻轻拂去花瓣,然后提水上来。水桶下井撞起浪花,水桶上肩后,水井完全平复,水面依旧如镜面,一点波纹也没有,桶过水无痕呀,水无痕,人有迹。有人提议砍掉老梅树,有人不让砍,说老梅树是挖井人栽的留个念想,算是吃水不忘挖井人。有谁知道这梅树是不是挖井人所栽,水井千年,老梅树百岁,连朝代都对不上号,岂不张冠李戴?

  古井旁,梅树下是王宅人休闲的好去处,人们劳累了,渴了喝个够,热了冲个澡,这口古井,远离河,不近溪,属于深宅大院,可是水源十分丰富,是纯正的泉水,冬暖夏凉。大峃历史上经历过无数次的旱灾水涝,那么多的水井都干涸了,唯这口井依旧清波轻漾,许多人都到这里挑水,碰到陌生人挑水,本地人都礼让陌生人先挑,说来的都是客,同饮一井水是一种缘分,据老人说这口井大旱三年不见水浅,逢涝季不见水满,井有红鲤鱼两条,这鱼不是供人观赏的,也不是供食用的,是防坏人投毒的。

  我在家里排行最小,但与这口古井最投缘,家里先是父亲挑水,接着大哥挑水,后来大哥去温州读书,大姐接过水桶,大姐只挑了一天水就不挑了,说挑水是男人的营生,二哥自告奋勇愿接挑水任务,可是十三岁的二哥挑不动水,又充力大的架势,只挑了第一担就把水桶摔坏一支,从此这个大家庭只剩下一支水桶,那时只有木水桶没有别的盛水器具。二哥叫上我抬水,我出于好奇,很乐意临危受命。家里常常用水供不应求,发生水荒。古人说一个和尚挑水喝,两个和尚抬水喝,三个和尚没水喝,算是在我家体现得淋漓尽致了。自从二哥摔坏水桶后,我与二哥一直抬水,那时没有洋铁皮水桶,也没塑料桶,连木水桶也不是家家都有,我家因二哥摔坏水桶已有前科,当然不好意思开口向别人借,而是别人家也考虑如果自愿借,万一摔坏,叫赔不是,不叫赔也不是,不借反而减了许多是非。很多年后,我才知道梧溪有个叫富旭的教书先生因打成右派自学修水桶,而且价格便宣,没有钱的赏口饭吃就可,那富先生也是生不逢时,走街串巷叫修水桶,怎么就不知道我家的水桶要修呢?最后连这支仅有的水桶也坏了。这时二哥也去杭州读书,家里就由我承担供水任务,家里没水桶,我只好用铜面盆端水。面盆端水对一个大家庭来说是杯水车薪,于是我一有空就往水井里跑,成为古井常客。水井与江湖相比,它仅是江湖中的一个标点,几个平方。难怪古人形容只围井边不外出的人为井底之蛙,坐井观天了。

  1959年至1961年,三年困难时期,王宅人为了活命,许多人离乡背井,王宅水井好比母亲用甘甜的水孕育了几多俊才,几多风流。他们从水井边走出去,走向全国,留下拳拳恋情,无限乡愁。家的概念不同往昔,王宅人几度离开又几度回来,古井旁留下不尽的心酸。 后来我也离开了古井,古井就一步步淡出我的视野。待我归来时,林店尾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王宅四合院已经荡然无存,千年古井不翼而飞,家家都用自来水,连木桶也无影无踪,大家用的都是塑料桶。每当我打开水龙头时,就会想起王宅古井,王宅水井送走了我的童年,但送不走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。回到王宅,我打听水井被填的过程,据说每家安装自来水后,水井就失去了作用,先是有人在水井里洗东西,接着就有小孩往井里撒尿,井水变得越来越脏,就变成了废井。被填时,由于地下冒水,建筑工人就留了一个水涵洞,上面盖上水阀盖,王宅水井就这样消失了。王宅水井见证着时代变迁,井底下埋藏着几多不为人知的故事,几多被人津津乐道的故事。

编辑:潘林鹏 责编:项露露 监制:陈叶静 总监制:周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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