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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语故事

文/周怀春
发布时间:2023年08月30日 来源:

       文成多山,而老家石垟一带更是层山叠嶂,连绵不绝。有山就有鸟,像我们这些山里的孩子们,就是闻着花香听着鸟鸣声长大的。我想,并不是单单我们这一代,其实我们的祖祖辈辈都像我们一样,同样也是伴着年复一年的鸟鸣从少年到白头,度过了这悲悲喜喜的短短的一生,这瞬逝的一生,总是和鸟的叫声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       在我们老家,最多的鸟儿非麻雀莫属。叽叽喳喳成群结队飞来飞去,多的时候可说是遮天蔽日,黑压压一大片。
       麻雀在以前国家列入“四害”之一,被大批量毒杀,特别是在食不果腹的饥荒岁月,村民在晒谷的时候总是要千方百计地驱赶麻雀,麻雀被打杀得几近绝迹。后来,专家们又给麻雀平反,说麻雀吃掉的害虫比吃掉的谷物还多,是益鸟,才从“四害”中被剔出,但数量已少得可怜。
       后来从一篇报道中曾看到过,因为国内麻雀数量骤减,害虫泛滥成灾,国家又从国外引进了很多麻雀。报道还说引进的麻雀个头比本土的要小,且不怎么鸣叫,本土麻雀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比较吵闹的。后来我也观察了好长时间的麻雀,确实现在的麻雀个头上还真的比以前的小了些许,而且也比先前的麻雀安静多了,个中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,至今我也不知其然。
       在老家,除了麻雀,见到第二多的鸟就是燕子了,但燕子不是留鸟是候鸟,总是在每年的春天来到,又在当年的秋后飞走,它们的来到,就是在老家木房子的横梁上筑巢,繁衍后代,然后等小燕子成长会飞翔了,就带领着后代们飞回南方更温暖的地方去过冬。燕子是我们这一带数量最多的候鸟,虽然有时候也有大雁从我们村庄的上空飞过,但它们只是过客。


       在当年可是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什么的法令的,土枪在农村是合法持有的,飞禽走兽只要你喜欢,爱打什么就打什么。
       小孩们没土枪,就玩弹弓,有时候也能打到飞鸟,不过有一例外,就是谁也不打燕子,虽然燕子就住在家门口的横梁上,要打是太容易了,但如果是哪个顽皮的小屁孩胆敢去打燕子,立马就会遭到大人们的制止和责骂。大人们说燕子是益鸟,帮我们捉害虫护庄稼的。燕子是会说话的,你听,它们在梁上跟我们说:“不借你的盐,不借你的米,梁头光住住。”仔细听听燕子的呢喃,还确实有点点像。
       除了以上两种数量众多的鸟,在石垟老家就数杜鹃最为人所熟知了,杜鹃品种繁多,叫声独特,并且都是有故事的鸟。
       按照它们的叫声出现在不同的时间段,最早出现的是清明鸟(三声杜鹃),这种鸟的叫声清亮悠远,只是这种鸟的鸣叫声的背后有一个凄惨的故事。
       老家的老一辈以及老老的老前辈根据此鸟的鸣叫,演绎出这样的鸟语:“清明处州(处州为现在丽水市的古称,文成在以前属处州管辖),阿爸去买牛,阿妈去买肉,火炉膛头的馍糍(清明果)焦臭,手抓子烫溜”。
       详细的解释为:有一户贫困无比的农户,在清明的时候断粮断炊,父亲无颜再活,跳河死了,走前骗孩子说:“爸爸出门去买耕牛了,买回耕牛就可以犁田种地了,咱们家就有粮食吃了,孩子呀,你好好在家等着吧。”孩子的妈妈左等右等等不到丈夫回来,绝望了,就出门到山上上吊死了,临走前把一个邻居送的清明果煨在火炉里,告诉孩子说,妈妈出门去买肉,买回来给你吃,叫孩子好好在家呆着,等火炉里的清明果煨热了就扒出来吃。可是孩子久久没等到妈妈买肉回来,而火炉里煨着的清明果都煨焦掉了,用手去扒清明果的时候手又烫烂了。后来,小孩子也饿死了,化成了一只清明鸟。
       听长辈给我们讲清明鸟的故事,总是听得我们心里酸酸的,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,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至今都抹不去的伤痕。
       其次就是布谷鸟(大杜鹃鸟),在我们老家也叫“国公”鸟,其叫声就是“国公”、“国公”地叫着,而“国公”是我们老家人对一种野生水果(也是中药材)覆盆子的俗称,这种鸟叫的时间段正好是覆盆子成熟的时候。布谷鸟的叫声同样洪亮、清远,听了使人心情舒畅,正值阳春三月,恰是稻谷播种的大好时光,老家人不用管时令,听到这种鸟的鸣叫,就知道是春播的时候到了。


       布谷鸟的鸣声过去后,接下去芒种鸟又开始鸣叫了,芒种鸟(小杜鹃)的叫声有五个音节,也是被家乡的上辈们听出了鸟语,以及鸟语里的故事。
       “芒种紧紧插,芒种紧紧插,插田莫兑(调换的意思)工,一工等两工。”芒种鸟的叫声和“芒种紧紧插”是非常相似的谐音,家乡的先祖们也是根据其叫声编排出了又一曲悲伤事。
       说的是有一个单身汉,在芒种的时候,帮助别人先插秧,等他帮助把别人的田全插完了之后,再回来插自己的秧的时候,已错过了时令,荒芜了自己的田地,最后没了收成饿死了,化成了芒种鸟,其叫声就是劝告后人不要学他的样子,在芒种的时候,赶紧插秧,不能和别人换工,不然误了时机,后悔可就来不及了。
       三声杜鹃(鹰鹃)的叫声非常地执着,日夜啼鸣,从三四月到五六月,一声紧接着一声。这种杜鹃在我们老家祖祖辈辈的认知里,才是真正的杜鹃,可老家人叫此鸟并不叫杜鹃,而是叫“谢豹”(因其叫声酷似“谢豹咯”),杜鹃花也不叫杜鹃花,而叫“谢豹”花,也就是映山红,杜鹃花在我们老家这边是那种开粉红及白色花的,与“谢豹”花也即映山红是分开来称呼的。
       关于鹰鹃也是有故事的,不过和“庄生晓梦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鹃”的故事完全两码事,纯粹是本地的流传故事。
       说杜鹃和“谢豹”是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,后来“谢豹”犯事坐了牢房,杜鹃去探望好友“谢豹”,发现好友头发很长,披头散发。胡子拉渣,就恳求牢头让“谢豹”出狱去理个头发再回来坐牢,自己暂时代替“谢豹”坐一下牢。没想到“谢豹”一去不复返,杜鹃只好替罪坐牢,再也出不去了。
       杜鹃越想越气,觉得“谢豹”背弃信义,气得吐血而亡,死后化作一鸟,日夜啼鸣:“谢豹咯”、“谢豹咯”,是呼唤好友还是责骂好友就不得而知了,传说是杜鹃吐出的鲜血把满山的花都染红了(也就是映山红)。


       鹰鹃的叫声从春到夏日夜啼鸣,一声接着一声,叫声响亮高亢,所以给人印象非常得深刻。
       在我们老家除了各种杜鹃是鸣禽之外,还有很多其它不同种类的鸣禽,有竹鸡、斑鸠、喜鹊、乌鸦、红嘴蓝雀、猫头鹰、老鹰、雉鸡、山鸡、山凤凰(鹇鸟)等,其中有的是国家保护动物,如角鸡、雉鸡、红嘴蓝鹊、鹇鸟等,而且是非常漂亮的珍禽。
       在这些鸣禽里头,竹鸡的叫声也是让人听过之后就很难忘记,竹鸡的鸣叫和鹰鹃叫声一样响亮:“齐哆呱”,“齐哆呱”也是三个节拍。老家人说,竹鸡一声,天就要下雨了,还依着竹鸡的叫声编了个顺口溜:“齐哆呱”,“齐哆呱”,晒谷焦(干燥的意思),捣米捣勿白。意思是说晒好的谷又被雨淋了,捣不出白米了。在以前,老家人没碾米的电机,都是放石臼里捣的米。
       喜鹊是老家人喜欢的鸟,叫声很像拿了把算盘在摇晃,“喳喳喳”,虽然叫声不动听,但老家人却说喜鹊门前叫,喜事要来到。而乌鸦和猫头鹰就不招人喜欢了,只要乌鸦老叫,就会令老家全村人的心忐忑不安,感觉会有什么祸事临头。
       尤其是猫头鹰,在寒夜里“嗡嗡嗡”,“咕——咕”地叫,更是叫得人心惶惶,在我们老家都说这个猫头鹰是阎王爷派来招魂的,家有老人或病人的,听到猫头鹰不断地叫唤,那真是让人惶惶然不可安睡了。


       打我从懂事开始,就知道老家人是善待鸟类的,不管是良鸟、喜鸟,还是恶鸟(指乌鸦和猫头鹰,老家人迷信,说这二种鸟为不吉祥的鸟,其实都是益鸟),老家人都不会杀害它们,而且很有文化修养地劝告后辈们:“劝君莫打枝头鸟,子在巢中望母归。”听大人们如此一说,谁还忍心下手打鸟呢。
       现在,自然生态有了改善,鸟类在老家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,不过随着迁村并乡,撤乡并镇的时代潮流,很多的小村庄已不复存在,许多大一点的乡村,常驻的人也不多了,中年人、年轻人、小孩子们都去了城市,留守的都是一些年老体衰的上了年纪的舍不得离开故土的老年人。
       我不知道,坍塌的房梁还有燕子筑巢吗,但我知道,懂鸟语和农事的人是愈来愈少了,田地都荒芜了。迈步在老家的乡间小路,鸟语依旧:“布谷、布谷、”,“清明处州”,“芒种紧紧插”……朦朦胧胧间,父辈们似乎又复活了过来,在熟悉不过的古老的田头地角忙碌了起来,炊烟袅袅,鸟语声声。

总监制:黄金杰监制:陈叶静责编:项露露编辑:张嘉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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